《世界符文》——第一章 死亡之地 （上）

死亡之地

瑞兹看着眼前焦黑的土壤，就像灵魂被灼烧过一样疼痛。他的身体僵硬且笔直，像一柄破碎的剑插在艾尔德兰的中央。

“这地方已经不能叫城市了。”瑞兹弯下身体，抓起了一把土壤，放在鼻子前使劲的嗅了嗅。

“很明显，世界符文在这儿停留过。”

年轻的法师从行囊中拿出一张用来增幅魔法的印着晦涩远古文字的纸，把充满着死亡和堕落气息的焦土卷了起来，叠成方形收到了行囊中。

他的动作小心且谨慎，空气中还有一些破碎且不稳定的符文能量，瑞兹觉得始作俑者并不会善罢甘休。

“毫无征兆，一夜之间便把整个艾尔德兰摧毁的灰飞烟灭。”法师往前一步，他看到了一些尚未被毁坏殆尽的地基。那是一片露在焦土在外的石头，瑞兹能勉强称他们为地基，是因为上面依稀能看到一些恕瑞玛的古文字。

瑞兹半蹲下来，开始感应附近的符文能量。

谨慎一点总没错，这是他的戒言之一。

确认一切安全后，他开始观察这一片“幸存者”。

爆炸中心是艾尔德兰的王都中庭，绿洲的统治者们总是喜欢把最好的树留在他们眼前。

残存的地基仅仅只有一个沙漠罗盘那么大，高出这片已死之地大约半截手指的样子。

恕瑞玛人和他们的子嗣所建立国家的子民们都相信力量来自于至高无上的太阳和脚下稳固的大地。所以屋顶都会刻画着太阳圆盘的画像和鹰的标志，而接近大地的墙面则是画着绿洲巨象硕大的跟足，沿着墙面一直深入到地基。王宫的建筑还会刻画更多与神邸相关的古代文字和符文。

“自我安慰罢了。”瑞兹看清楚了那些复杂的文字

“大难临头的时候，这些古恕瑞玛的象形咒语只是亡国的史书。”

除了上面的文字，瑞兹开始观察破损地基的细节。它的上面和侧面缺失了一大部分，被强大的力量咆哮着撕扯过。他用手贴在斜面上，想知道来自强大符文的爆炸冲击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瑞兹顺着地基被破坏的缺口，留下了一条淡蓝色的法能线——那是将体内魔法能量抽离出来实体化的一种方式。老法师用它来向求知者展示魔法在世间实体存在的可能性，而对于大多数新手来说，这是在复杂的遗迹中探险时留下返回记号的基础技巧。

当淡蓝色的能量不断的从瑞兹的指尖流出，在地基上形成了一条有一条类似河流的线条时，年轻的法师发现这数十条支流，从地基被破坏的斜面上流淌下去，最终在自己身后的一处不起眼的浅坑处相汇。

瑞兹来到了那个浅坑旁边，一样焦黑的土壤让它显得毫不起眼，但是这个坑不是常规的圆形，而是一种古怪却对称的形状。浅坑是这场恐怖灾难后留下的唯一线索，瑞兹需要把今天的调查结果告诉自己的导师。

接下来就是枯燥的拓印工作，从瑞兹开始接触符文魔法时就开始学习拓印。导师泰鲁斯的说法是，将魔法的符文拓印出来，是一种尊重和亲近，当你从符文之地充满活力的空气中汲取符文之能并为你所用之前，你至少得呼唤他们的名字。

重复的拓印就是不断的记住他们，呼喊他们。

“听起来像个骗孩子的故事。”瑞兹每每想起这个事情就有点觉得愚蠢，但是实际上他清楚他在魔法上的造诣不只是因为过人的天赋。

“对，还有这该死的拓印。”

瑞兹大约花了一个多钟头才完成工作，没有了昔日艾尔德兰绿洲帝国参天的绿荫，正午的太阳足够把法师晒出满头大汗。

“好了，这下都完成了，等泰鲁斯知道这次爆炸的始作俑者是在王都中心发动这次邪恶计划的话，他又得召开那些枯燥的会议了。”离开这片已死之地的时候，瑞兹心情变得轻松了一些，他把髮鬏散开，这炎热的天气实在让人不舒服。

倒不是瑞兹厌恶这些魔法会议，只是导师泰鲁斯命令他每一场会议都要过来聆听。

当然，从遥远东部过来的约德尔法师们尖锐的争吵声也是他内心拒绝参加会议的原因之一

“如果让我在魔法会议和拓印符文中选一个的话，我会用漫长的选择时间去逃避这两样事。”

接下来就是回到那些古怪的骆驼旁了。

瑞兹转身开始往回走，他已经确认了这场灾难是由内而外的爆炸产生了。

“如果我能像古恕瑞玛遗迹上画的那些鹰首天神一样能飞的话，一定能看出艾尔德兰现在已经变成一座爆炸后留下深坑。”

而从深坑中央回到边缘确实是一件十分费力的事情，所以跟着来的雇佣兵拒绝了让他们的骆驼送瑞兹下去，理由就是这些细长腿的家伙们善于在沙漠中行走，但是没法攀爬陡峭的岩壁。

“说到底还是钱付的不够。”瑞兹开始在烈日下艰难的走着上坡，虽然爆炸的威力几乎摧毁了一切，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避免被焦土残存的碎片划伤。滚烫的地面是不会给他愈合的机会，很快秃鹫和土狼就会嗅到这一丝丝腐坏的气息，那才是糟糕透了。

这些雇佣兵一边干着偷鸡摸狗抢劫商队的行当，一边还给探险者和征服者们指出茫茫沙海中最正确的那一条路。没人知道他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但是这帮流窜在沙漠中的豺狼已经是被遗忘的恕瑞玛帝国周边最强大的势力了。

来之前瑞兹也打听过他们的一些事儿，但是零星中只能记住“圆盘武器”、“神眷”和一些关于他们女首领的传奇故事。不过现在他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法师塔的任何一个房间甚至是泰鲁斯令人窒息的会议室都比这儿舒服百倍。

瑞兹双手抓住突出来的岩块，用力支撑起疲惫的身体爬完了离开艾尔德兰的最后一段路。

他躺在那些岩块的边缘，大口的喘着气，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那家伙居然活着回来了？”在骆驼身后阴影下纳凉的沙漠雇佣兵听到了声响后探过头来看了一眼。他们没有丝毫想过去帮忙的样子，尽管法师喘气的疲惫样子像是随时会断气。

沙漠中常见的做法是，拿走死人钱的都是天经地义的，归于黄沙的一切都是黄沙子民的财富。

“如果你愿意多付一些钱的话，我们倒是愿意过去扶你一把。”

然后爆发出一声哄笑，雇佣兵继续悠闲地躺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瑞兹感觉到自己呼吸开始恢复到了正常频率，背下的行囊硌得自己脊椎生疼。法师缓缓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身后的不复存在的艾尔德兰，走回到雇佣兵临时搭建的营地旁。

如果手头上的钱稍微多一点，瑞兹觉得自己一定会雇一些有着斯卡拉什的拾荒者来带路。那些巨大的斯卡拉什除了载重能抵得上三匹骆驼，脾气也会让人感觉舒服。

瑞兹从这片大陆西北的港口乌泽里斯上岸后，一直往南深入，在大塞沙漠中搜集这次艾尔德兰爆炸的相关消息。往东是恕瑞玛，往南则是奈祖克之墓了，那是只在伊泽瑞尔冒险笔记上提过的遗迹。

“我知道为什么没人愿意下去了”

瑞兹对着滚烫的地面喃喃自语，行囊中拓印出来的神秘坑印仿佛也在低语着什么。

“这片土地已经死亡了，从它曾经引以为豪的无限天空到脚下拥抱了无数古迹的黄沙大地，都彻底死亡了。”